年12月,印度轮奸案后,斯威士兰对女性的超短裙露脐装及低腰牛仔裤等服装颁布了禁令,违禁者将面临三个月的牢狱生活。理由是,犯罪分子更容易对这类着装的女性犯罪。与之相似的逻辑如下:如果你家里只有一把一捅就开的老式挂锁,或者你忘了锁门,你就要坐牢,理由是你让偷盗更容易了。

女性的外表美是一个充满危机的陷阱,男性把女性美定义为有价值指向的,如果自己欲望的天平倾斜了,罪魁祸首就是女性,所以女性要担当管理男性欲望的责任,管不好就要受罚。褒姒若哭,周朝永在;绿珠不宠,可保石崇。特洛伊战争,持续十年,死伤无数,被简化为两个男人对美女海伦的争夺,海伦,你可受得起?

我们从电影《加勒比海盗》里看到,中世纪欧洲女性为显示身体线条美,身穿紧身胸衣,几乎窒息,再加上拖地长裙,女性举步维艰。当然,这是上层社会女性才有的“殊荣”,贩夫走卒“傻大姐”们还要下地上山,提篮挑担,鲜有如此。然而一旦上层社会将其作为一种美的标准推广开来,将女性的这种装扮作为高层次高品位的符号,更多的女性便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我老姥姥的小脚,在大人们都去干活的时候偷偷从窄小的鞋子里拿出来。我在旁蹲着看她洗脚。裹脚布得有两米多长,七八厘米宽,她慢慢一段段解开,放在大铜盆里洗,然后用一把大铁剪子来剪唯一的大拇指脚趾甲,其它四个脚趾已与脚底浑然一块。老姥姥看我龇牙咧嘴,安慰我说,不疼了不疼了。可是,她小时裹的时候得有多疼,骨骼都一寸寸断碎……

据传说兴起于南唐的女子裹脚,盛于宋明,本来是宫廷内部变态的赏玩品种,后来民间也趋之若鹜。好比一些吃食,一旦冠以“宫廷御膳”的名头,便大行其卖。创始于光绪廿一年的北京稻香村,有乾隆御题的匾,在《鲁迅日记》里也出现过十几次,还有冰心等社会名流也争往购之,多么高端的糕饼!我们这里有家弘祥蜂蜜麻花,我吃起来味道远过“稻香村”,但价值层次是不同的。冯骥才小说《三寸金莲》里曾为我们描述过赛金莲的情景,若有其上等金莲三种“钗头金莲”“单叶金莲”“红菱金莲”之一种,一定能嫁个好人家;若一双“天足”“呱嗒呱嗒”跑婆家去了,好比你提两根油亮的蜂蜜大麻花去串门,远不如拎一木头雕花提篮包装精美的“百果饼”“益寿酥”风光!

这个社会的价值观是上层社会决定的,品位也是。他不让你舒服,会有很多理由说服你就范;让你舒服一点,定会有很多恩情让你铭刻偿还。

儿子皮肤过敏,出汗尤甚。夏季校服是种化纤的,不吸汗不透气,每天放学回来孩子浑身都痒,细小的红疙瘩一大片。虽然回家脱掉校服抹些药膏就好些,可是上学就要再次穿上那“始作痒者”的校服。

校服最早起源于欧洲。当时由于战争导致部分家庭生活艰难,学校为了使出身于这样家庭的学生不会因为自己家庭困难而产生自卑,同时也不使那些家里生活条件好的学生在学校炫耀,于是规定每个学生上学的时候必须穿着相同的衣服。避免攀比,追求平等的初衷是好的,但发展到当代的中国,校服的用料却如此之差!校服在中国是“运动服”也就罢了,让人穿上舒服的材料为何不用?班会上我传达学校统一校服的决定,一个女生说,老师啊,咱们的夏季校服除了透光什么都不透。我点头微笑,转向下一个话题。

中国的中小学开大会一般都在操场里,主席台上领导俯视芸芸众生,肯定特别骄傲。学生们统一校服,直挺挺地坐着或者站着,无论烈日炎炎还是风雨凄凄,等待无聊冗长的演讲。领导们一定油然而生一种统帅三军的的豪气吧,我这当然是美学家朱光潜讲的“移情”,因为我没在主席台上坐过。

自己在欢喜时,大地山河都在扬眉带笑;自己在悲伤时,风云花鸟都在叹气凝愁。惜别时蜡烛可以垂泪,兴到时青山亦觉点头。柳絮有时“轻狂”,晚峰有时“清苦”。陶渊明何以爱菊呢?因为他在傲霜残枝中见出孤臣的劲节;林和靖何以爱梅呢?因为他在暗香疏影中见出隐者的高标。

领导移情,台下一片清凉;校服万岁,永葆十分大美。

20世纪的20年代某天,鲁迅买过“稻香村”的点心,一路回寓所,路上是穿着制服或者旗袍的学生向他鞠躬,“先生早。”他浓墨的胡子一扬,也向他们点头致意。我想起先生《灯下漫笔》里一段话,就来做个结尾吧:

大小无数的人肉的筵宴,即从有文明以来一直排到现在,人们就在这会场中吃人,被吃,以凶人的愚妄的欢呼,将悲惨的弱者的呼号遮掩,更不消说女人和小儿。

这人肉的筵宴现在还排着,有许多人还想一直排下去。扫荡这些食人者,掀掉这筵席,毁坏这厨房,则是现在的青年的使命!

侯世喜

掀掉吃人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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